小熊家族2：小熊曾爺爺在白鯨號上的短文

※來寫寫和這篇安價有關的短文，主要是小熊曾爺爺在白鯨號（最後一艘移民船）上的故事

※基本上除了小天使以外，大家都登場了

※字數：4210

※科技發達的世界觀

　　人類所居住的星球，迎來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發展，然而相對的，再過數百年將迎來枯竭。

　　在這之前，人類已經發現適宜居住的太陽系外行星，也就是繞著恆星克卜勒-160公轉的KOI-456.04。人類如火如荼的展開移民計畫，硬是耗費所剩不多的資源，打造出七艘移民用的太空船。

　　每艘太空船都塞滿了開發新行星的設備和維生系統，可以容納萬名乘客──以彷彿生活在膠囊旅館裡的形式。

　　恆星克卜勒-160，與人類之間的距離有3131 光年。如此浩瀚的路程，移民船恐怕途中就會解體，或是乘客全數滅亡。但隨著科技的日新月異，人類藉由偵測並利用蟲洞的技術解決了這個難題。

　　不過，移民的名額只有七萬人，甚至不到人類總數的萬分之一。

　　富人爭相競標逃離母星的位置，新聞媒體火上加油的大肆炒作，甚至有人在黑市賣了自己的小孩來湊錢。而每當一艘移民船升入空中，民情便越是沸騰，甚至有人想要透過謀殺取得船票。

　　而早早就以重金資助移民計畫而確保船票的一名老紳士，低調的和唯一的孫子和孫媳進行道別。為了避免針對移民者的憤恨會轉移到親屬身上，他費盡心思隱退，並將家業交接給孫子夫婦倆，甚至連渴望愛情的曾孫也不知道他的存在。

　　「爺爺，我們會照顧好小熊的，明天的小熊慶生照也會傳到船上給你看。」

　　「我是一腳跨進棺材裡，還背棄你們離去的老害，你們不需要為我做這麼多。」

　　一板一眼的老紳士推拒了孫子的好意，但孫媳婦不看氣氛的傳了秘藏曾孫醜照給他後，老紳士立刻拿出手機眉開眼笑：「我的曾孫真可愛！」

　　可是無論曾孫再怎麼可愛，孫子夫婦如何貼心，老紳士前往宇宙盡頭的意志依然屹立不搖。

　　在曾孫出生前便不幸過世的妻子（不幸指的是沒看到曾孫），彌留之際抓著他的手說出的遺言，他至今依然記得一清二楚。

　　『別哭嘛，我還想指望你帶我去星空的另一頭，看更多更多的星星呢。』

　　老紳士答應了他，所以他絕對要帶著妻子的骨灰罈，前往充滿不確定性的太空。他要帶著妻子一起觀賞窗外的奇景，運氣好也許能第二次看見年輕時一同見過的哈雷彗星。

※

　　無重力空間和宇宙輻射對人類造成的危害，移民者透過全身改造來對抗，就連老紳士也不例外。當然，臨時才混入船上的偷渡客，準備可能沒那麼充足，才過了幾天便陷入衰弱狀態。

　　老紳士靠在船艙的小小窗戶上，捧著妻子的骨灰罈目不轉睛的盯著外頭看。根據AI的推算，很快就能目睹哈雷彗星在宇宙中的模樣，到時候小窗會進入投影模式，自動放大並聚焦遙遠的彗星。

　　老紳士溫柔呼喚老伴的名字，邀他一起看小窗上的投影。彗星拖著絢麗的尾巴緩緩前進，兩人的過往也斷斷續續的由他道出。

　　但奇怪的是，在哈雷彗星走後一度恢復常態的小窗，再度進入投影模式。玻璃上顯示的是一團耀眼的光芒，老紳士以為這是別顆彗星，但AI什麼資料也沒告訴他。

　　更詭異的是，小窗之後撤去了投影模式，老紳士能夠以肉眼目睹那團光直直的向著自己前進。

　　宇宙很寧靜，什麼聲音都沒有。側耳傾聽，只能聽到移民船本身細微的運作聲，以及自己的呼吸聲。

　　老紳士發現移民船沒有發出危險警報後，困惑又戒備的盯著那團光看，並把妻子的骨灰罈好好藏起。那團拳頭大的光就這麼穿透玻璃，在老紳士面前轉化為人。

　　來者有著銀髮紅眼，褐色的肌膚，和一對雪白的翅膀。與太空船格格不入的這名「天使」，讓老紳士感慨自己終於要被「天使」接走，迎來人生終點了。

　　然而很快的，他就發現這全是錯覺──

　　「不好意思打擾了，小熊的曾爺爺，你好。我叫做哈雷，是小熊的男朋友，我會遵從人類的慣例，對小熊負責的。」

　　──這傢伙是覬覦可愛小熊的敵人！

　　哈雷泛著不顯眼的臉紅，補充說明已經見過小熊父母並取得「結婚」同意了。從小熊父母那得知老紳士的存在後，覺得也有義務來向他報告。

　　老紳士沉默的瞪視著哈雷，因改造而消失的高血壓，隱隱有復發的跡象。但他還是成功冷靜下來，在狹窄的個人船艙中邀請哈雷席地而坐。

　　雙手抱胸的老紳士，仔細端詳小熊未婚夫的全身上下，回想著在宇宙中高速前進的那團光，決定把在意的問題問個清楚。

　　「小熊的哈雷，不是人類的你，知道要怎麼帶給小熊幸福嗎？」

　　哈雷一聽，便露出燦爛的笑容。那笑容之刺眼，勾起老紳士的回憶，憶起數十年前小熊他爸是怎麼答覆類似問題的。

　　「我會牽著他的手，把世上所有的快樂都帶給他。」

　　老紳士聽著哈雷認真又好聽的嗓音，聽著那和孫子如出一轍的寵妻發言，不禁感傷的想起自己對妻子也是這樣的，眼睛稍微有些濕潤。

　　「我已經告知我的信徒，不得打擾我和小熊甜甜蜜蜜。」

　　總覺得聽到奇怪單詞的老紳士，頭點到一半僵硬的看著哈雷清澈的雙眼。信徒？這傢伙是什麼神棍教組嗎？不對，這傢伙充滿了謎團又不是人，被信奉也不奇怪吧？

　　「小熊很渴望愛情，我會以不干擾他學習的情況下，抱著他一起睡，陪他一起吃飯，在小熊喜愛的遊戲裡一同玩樂。目前我改成居家上班，並試著同居一天，效果很好，小熊總是黏在我身上。」

　　哈雷的發言又正常了起來，雖然聽起來很像是病嬌，但老紳士還是給予肯定的頷首。

　　「小熊抱怨過現有的刑罰已經跟不上時代，所以我請信徒們組成新政府進行改革。可惜的是這還需要一點時間，但我想再過幾年，世界就能變得煥然一新，渾沌又帶有秩序，熱鬧且和平。」

　　老紳士聽到這，決定放棄思考。他嚴肅的雙手握上哈雷的肩膀，凝視著那雙腥紅的眼眸。

　　在那之中確實有著滿滿的對於小熊的愛，這就夠了。

　　「我這個不讓小熊知道自己還活著的沒用曾祖父，已經沒什麼能對你說的了。年輕人啊，千萬不要忘記這份心情，回去小熊身邊讓他更加幸福吧！」

　　「謝謝阿祖！」

　　哈雷唐突的一聲阿祖讓老紳士當機了一下，哈雷似乎察覺到他的異樣，慌慌張張的解釋起來。

　　「抱歉，是我逾矩了。那、那個，我沒有父母，小熊的爸爸媽媽說我可以喊他們為爸爸媽媽，請問我也可以對你使用直系親屬稱呼嗎？」

　　意識到哈雷的真心後，第一次被人喊阿祖的老紳士有些害羞，但還是故作淡定的點點頭。

　　「當然可以，因為你也是我的可愛曾孫。」

　　「謝謝阿祖！還有，阿祖剛剛說小熊不知道，但其實我過來前已經告訴小熊了，小熊還拜託我作為中介讓你們視訊。」

　　哈雷不等老紳士反應過來，自顧自的雙手間凝出一片虛擬螢幕，畫面上正是老紳士朝思暮想的寶貝曾孫。小熊帶著可可愛愛的微笑，向老紳士揮揮手，甜甜的喊了一聲阿祖。

　　一夕之間多了兩個曾孫的阿祖，暫時忘卻喪妻之痛，覺得心臟要融化了，臉上浮出傻呼呼的笑容。

※

　　在那之後的一年內，老紳士透過哈雷和小熊互通訊息，知道他們順利結婚，甚至還有了孩子。

　　憑著對現代科技的了解，老紳士原以為是普通的男男生子，但在目睹小熊展開的小翅膀後，這才醒悟小熊已經為了哈雷不做人類了。

　　小熊一臉慈愛的抱起雪白的大卵給老紳士看，老紳士努力不要露出疑惑的神情，為玄孫獻上祝福。

　　而在寶寶卵出生後，哈雷的力量大幅衰退、需要長時間恢復，再加上移民船目前距離母星過於遙遠，老紳士強硬要求這是最後一次的會面。

　　這場會面到後來小熊的父母也加入了，不知不覺間大家臉上都是淚水，但也有笑容，祝福彼此未來無論在哪裡，都要過得幸福。

　　幸福、幸福？幸福。

　　老紳士送走依依不捨的哈雷後，抱起妻子的骨灰罈，思索著自己所剩不多的未來，是否幸福。

　　妻子去世後，他的胸口便缺了一塊，怎麼也填不起來。

　　他決然的踏上這艘移民船，此刻卻有了猶豫。因為妻子要是還活著，看他二十年了還走不出傷痛，選擇到宇宙盡頭殉情，絕對會罵他是大笨蛋。

　　老紳士遙望隨著移民船前進而變得陌生的星空，從琴盒裡拿出愛琴，惆悵無比的拉動琴弓。

　　愛、幸福、失去、悲痛，如此反覆的情感織入了音符，在密閉的船艙裡奏響，並在最後的最後出現了後悔。

※

　　移民船快速穿越無數天體，穿越太陽圈，正式抵達星際空間。

　　許多乘客不再出來閒晃，躺進像是棺材的休眠設備裡，等待移民船通知他們到站的那一刻。

　　而打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移民的老紳士，忽然感覺到「那個瞬間」要來了。

　　他閉上雙眼品味著這份寧靜，卻又托著小提琴親手打破這份靜謐。他向著妻子的骨灰罈拉了一曲又一曲，當他總算肯將愛琴放下時，狹窄的空間中竟然傳來掌聲。

　　垂垂老矣的他凝神細看，發現了正在拍掌的六翼天使。

　　那是眼熟的銀髮紅眼，陌生的膚色和三對羽翅。老紳士在對方臉上看到小熊和哈雷的影子，這才後知後覺想起那是小熊的膚色。

　　「你是小熊和哈雷的孩子吧？我差不多要陪妻子去那個世界了，有什麼想聊的就趕緊說吧。」

　　老紳士疲憊又無奈的坐在床上，摸了摸妻子的骨灰罈。天使看了看骨灰罈，再看看老紳士，認真的臉龐染上了疑惑。

　　「如果是要和妻子一同輪迴的話，為什麼要跑來這裡呢？這裡並沒有其他魂魄，而且距離母星太遠的話，靈魂會納入就近的系統，是沒辦法達成和妻子共同輪迴的願望的。」

　　老紳士起初聽不明白，但漸漸搞懂自己的玄孫能看得到靈魂，也就是說妻子的骨灰罈只是骨灰罈，他擅自以為的妻魂並不在這裡，他在這裡死去對於他的目的根本毫無意義。

　　沒錯，他真正想要的，是在妻子喜歡的星空裡和他一起走。就算這裡是星空，但妻子不在這裡的話根本只是笑話。

　　老紳士突然覺得很空虛，所幸看著玄孫又有了活下去的動力，能夠維持理智詢問有什麼解決方法。

　　「不用擔心，我本來就是被爸爸媽……被哈雷爸爸和小熊爸爸拜託，回到過去牽阿祖祖的魂回去的。」

　　回到過去？阿祖祖？老紳士覺得自己的腦袋又卡卡的，但知道自己不會白白殉情比什麼都還要重要，他決定扔掉羞恥心，厚著臉皮接受玄孫的協助。

　　「謝謝你，我有你這個玄孫真是太好了。」

　　「這是我該做的事。而且，我其實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一下，能夠為我解惑又能信任的『人類』實在是太少了，只依靠爺爺奶奶的答案我不放心。」

　　務實好青年的天使搖身一變，變成黑髮的惡魔懶散的倒在地上。雙頰泛紅的他用手指玩弄尾巴，看著空中的某處吞吞吐吐。

　　「我有個在意的人類選擇洗去記憶投胎轉世，目前還很年幼。我聽爺爺奶奶說青梅不敵天降（※指人類會對新出現的人比較來電），想要忍到對方讀高中的時候再接近他，但又想要從小到大陪伴他。我在想，是不是可以折衷偷偷守護他的童年，但這樣又好像變態。」

　　老紳士望著顯然初識情滋味的玄孫，邊想著我孫就是可愛！邊開導他。

　　「在我的記憶中，青梅竹馬步入婚姻的確實不多，畢竟看到彼此的不堪和缺點的機會實在是太多了。但我想，只要持續的為這份感情帶來新鮮感和激情，處理好青春期的不安，讓他覺得非你莫屬，那我想一定會成功的。」

　　聽到成功兩字，玄孫開心的拍動惡魔翅膀，接著尷尬的咳了一聲，默默變回天使的模樣。老紳士樂呵呵的笑著，將小提琴遞給他。

　　「小熊應該有教你吧？能為我拉個鎮魂曲嗎？」

　　天使點點頭，接過了長輩的愛琴。老紳士一躺上細長的床鋪，優雅悅耳的琴音便在船艙中流淌。

　　他的意識開始恍惚，模糊的想了很多、又像是什麼都沒想，靜靜的閉上雙眼陷入永眠。